说完这句话,天色刚好破晓,太阳轰轰地从东边升起,把哈及年轻的脸膛照得英姿勃勃,红光闪亮。哈若望着弟弟一双年轻而坚定的眼睛,欣喜万分地喊了一句:“我的好弟弟啊!”
可是,当年他们逃难出来,坎坎坷坷走过了太远的路,如今再要回去,必须颠倒着重新来过——渡过大海,翻过高山,然后再穿山越海,最后过泸沽湖。路途遥遥,地形险恶,尤其是茫茫大海,没有人帮忙的话,渡过去绝无可能。哈及抱定了回家乡复仇的信念之后,每日都在海边徘徊,盘算着如何起程。他想一个办法,自己摇头否定掉;再想一个,还是不行。他心事重重,脑筋动得人都瘦了。有一天他走在路上,正动着心思,一不留神,掉到路边一口深深的井中,脑袋撞在井壁上,当即昏迷过去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柳暗花明的地下世界里,耳边流水淙淙,鼻子里花香浓浓,眼前蝶飞蜂舞。他身边有一个小小的人儿,水桶那么高的身子,水桶那么粗的腰,屁股撅得老高,脑袋贴在地上,一会儿侧过左耳听听,一会儿偏过去用右耳听听,忙来忙去,就好像一只不安分的水桶在地上滚来滚去,非常可笑。而且,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布料缝出来的,是用一种发亮的岩石打磨成片片,连缀起来,裹在腰间。上半个身体干脆裸着,皮肤苍白得发蓝,幽幽地泛出磷光。如果在黑暗中走路,这样的皮肤就像灯一样,能把周围照亮。特别出奇的是他的耳朵,又尖又翘,形状和大小都像驴子头上的玩意儿,现在这玩意儿长在他扁扁的小脑袋上,跟一只面盆安上了两个长长的把手一样。况且那双耳朵灵活机警,运用自如,当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时候,两只耳朵能够随时根据需要窝起来,卷起来,折起来,甚至像卷心菜叶子一样全部拢到耳朵眼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