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次,社会调查还可以纠正以往的历史记载和历史研究中的谬误。历史研究的重要材料是历史文献,而历史文献并非都完全可靠,或出于误记,或来自传闻,或是在辗转抄写时发生乖舛,都可能造成文献记载上的谬误。依据这样的历史文献撰成的史书,自然也就把谬误带了进来。所以宋人吴缜著《新唐书纠谬》,李心传著《旧闻证误》。不过,他们都是根据对文献的考证来做这种纠正谬误的工作的,这当然是必要的。然而,有些谬误则只能通过社会调查或实地考察才能得到纠正。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在抗日战争时期,曾“跋涉于洮、湟、西倾间者一年,亲接蒙、藏、回、土诸兄弟民族,视野为之大扩;以彼地风尚证之中原古史,雅有同揆”;后来,他又到了云南,“神游于彝、傣、苗、瑶诸族之境”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进行了认真的社会调查。他的《史林杂识》(初编)一书,就是“半系读书与教学时之所感触,半则旅行少数民族地区之所见闻,藉斯启发,往往可以批判战国游士之臆说与汉、魏经师之误解”[7]。顾先生学识广博而精深,他把文献资料和社会调查结合起来进行考史,从而纠正了一些传统说法的谬误,这就有力地证明了社会调查在历史研究工作中是不可缺少的。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先生在实地考察中,证明1082年北宋和西夏的永乐城大战的遗址,不在陕西省米脂县西南的永乐村,而是在米脂县的马湖峪;证明前人和今人一再“论证”其存在和作用的所谓“巢肥运河”(即沟通安徽肥水和施水的运河)原来是子虚乌有的事;证明在战国、秦汉时期名噪一时的萧关故地,不在平凉市西的三关口,而很可能在泾河支流瓦亭川和清水河的上源分水处;等等。所以史先生感慨地说:“俗语不实,流为丹青”;“如果不是亲历其境,就难免讹误相承,无中生有,不易是正了”[8]。侯仁之先生对陕北榆林地区的考察,证明一向被中外地理学者所引用的所谓“榆林三迁”(意即榆林自建城以来,为了逃避风沙的威胁,已经三次向南迁移城址)的说法,原来只是“谣传”,是“神话”[9],也属于这类情形。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来看,历史工作者通过社会调查或实地考察,纠正以往历史记载和历史研究中的谬误,这是一种尊重事实的精神,是实事求是的学风,是应当大力提倡和发扬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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