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山很顺利,到了五台山的大殿上,正赶上僧人做法事,不知道是在超度什么人还是常规法事。阵仗不大,但看起来严肃规整。一个僧人在香炉前,一边焚烧用黄纸写的祭文,一边大声念着经。看了这一幕,何秀竹突然脸色发白,双腿虚软,就在即将瘫坐在地的一刹那,一双手扶住了她。是她旁边的马勋。
你怎么了? 马勋问。
没事,她说,可能是有点儿低血糖,虚脱,歇一会儿就好了。
他扶着她到旁边的台阶坐下,把水壶递给她。
她喝了两口水,说,我没事了,你去看吧。
马勋恍然大悟般说,我知道了,你肯定是身体……明白,我给你弄点儿热水去。
几分钟后, 马勋不知从何处弄来半杯热水,兑在她的水壶里,水变得温热而不烫。她猛喝了几口,感觉好了些。何秀竹知道马勋以为她大姨妈来了,她也不去说破,自己之所以如此,是猛然间想起了她最不愿意想的事。
考研那两年,她租不起北京的房子,只能躲在老家复习功课。父母不理解,既然拿到了同等学力的本科文凭, 完全可以在县城里找个工作养活自己,干吗还非要考研?就算读了研究生,毕业后不是也一样找工作吗? 而且,那会儿因为多年的扩招政策,研究生的工作比本科生还难找。何秀竹跟父母吵了一架,说当年要不是他们逼着她读中专,自己也不用绕这么远的弯路了。吵完了, 她又心虚、愧疚,考中专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决定,父母并没有真的逼她,是她自己逼自己。后来,父母知道改变不了她的想法,就想着换个方式,催她找对象结婚。他们三番五次地给她介绍镇子上的小伙子,创造机会让她和他们相中的人见面。为了能继续留在家里复习,何秀竹每一次都去配合演出,但一见面就告诉对方,她是不会结婚的,来这儿只是为了让家人放心。时间一久,家里人反而更担心了,因为在县城开修理铺的弟弟回来告诉父母,他有一个同学离家出走了,原因是,她是同性恋,跟父母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,父母接受不了,她无奈之下离家出走,至今下落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