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停止也不再迟疑了,一面走,一面把手指探到衣袋里面去,让那些铜圆每个来吻到它。
“只要这样船多些,卖力气多掮两袋,给孩子们吃点,自己喝点,算什么呢?不算什么,就只这两个孩子……小牛这小王八羔子,不知道睡了没。”另一只手摸摸别一个衣袋,“不错,糖还在这里……这孩子,一定得有点出息,比方……”
从东面的江面上月亮浮上来了,静静地升起着。远山和树林已经分别不出,一样是绵延不绝地向左右描着不很急峻的曲线。
远远一所小丘似的房子,一半埋在地下,一半孤独地留置在那广漠的沙岸上,从一个类似窗子的孔口,拖出一条狭窄的灯光。
当他一看到这个小丘,便把所有的思想全停止住。占据了他整个思想的全面的那一个女人的影子——有着很宽广的前额,尖锐的下巴,在一条较长的直的有点隆起的鼻子两边,深深藏着一双睫毛很长的眼睛,常常是严肃而温和地照临着一切。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,只是那额皱过度地多了,除开嘴唇还有些近乎血色的微红,其余全是蜂蜡塑成的。
“呸!这个老婆……变得这样快呀!”
这不是出于恶意,也不是出于叹息,似乎只是一种习惯的装点。向四周茫然地看了一转,深深呼吸了两口,从自己口里发出来的酒味还是很浓,这是没有方法掩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