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夏妈自己和桑枝两个人坐在边上拣米。米是泡桐树大街上邹家粮油店里买的,约莫是陈米,吃着又硬,沙石子又多。桑枝本来要去退的,仲夏可怜他们孤寡老两口卖点东西不容易,也就算了。
阿夏妈问:“你们乡里的田还承包给人种没?”
娘舅脸上盖着热毛巾,声音更加呜呜的:“没。本来也没有几亩,都匀给庄台上的人了。”
阿夏妈说:“是这个话呢。富的帮穷的,穷的帮实在是穷的。我老是跟仲夏桑枝说,我们上上下下虽然没有几样家私,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还算过得去了。你现在好歹生意做得好,多做善事是给小忠给子孙积福呢。”
娘舅是二十七岁之后发的家,在河婴城里做陶瓷洁具生意。这也是他同意小忠去做瓦工的一个重要原因——可以帮店里带一些生意。
可二十七岁之后的事,阿夏妈知道得也不多,都是道听途说——他在城里开店啦,小忠阑尾炎在县人医做了手术啦,他和月香两口子闹离婚啦,发大水他联合了几个商家捐出了一大笔钱啦……啰啰唣唣的事都是道听途说,可也是不间断的道听途说,保持着一个连续的新闻状态。这种连续是故意还是无意,阿夏妈不愿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