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瑞宣也许受不了多少委屈,都别着急!”他轻嗽了一下,他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平凡,没有力量。“别着急!也别乱吵嚷!英国府一定有好法子!长顺,咱们走吧!祁大哥,有事只管找我去!”他慢慢的往外走。走了两步,他回头对韵梅说:“别着急!先给孩子们作点什么吃吧!”
长顺也想交代一两句,而没能想出话来。无聊的,他摸了摸小顺儿的头。小顺儿笑了:“妹妹,我,都乖,听话!不上门口去!”
他们往外走。两个妇人像被吸引着似的,往外送。
李四爷伸出胳臂来。“就别送了吧!”
她们愣愣磕磕的站住。
祁老人还捧着头坐在那里,没动一动。
这时候,瑞宣已在狱里过了几个钟头。这里,也就是钱默吟先生来过的地方。这地方的一切设备可是已和默吟先生所知道的大不相同了。当默吟到这里的时节,它的一切还都因陋就简的,把学校变为临时的监狱。现在,它已是一座“完美的”监狱,处处看得出日本人的“苦心经营”。任何一个小地方,日本人都花了心血,改造又改造,使任何人一看都得称赞它为残暴的结晶品。在这里,日本人充分的表现了他们杀人艺术的造诣。是的,杀人是他们的一种艺术,正像他们吃茶与插瓶花那么有讲究。来到这里的不只是犯人,而也是日本人折来的花草;他们必须在断了呼吸以前,经验到最耐心的,最细腻的艺术方法,把血一滴一滴的,缓慢的,巧妙的,最痛苦的,流净。他们的痛苦正是日本人的欣悦。日本军人所受的教育,使他们不仅要凶狠残暴,而是吃进去毒狠的滋味,教残暴变成像爱花爱鸟那样的一种趣味。这所监狱正是这种趣味与艺术的试验所。